白旭山回来,脸青了一块。
陈萝洗完澡穿上背心和热裤,来不及擦头发,忙给他拿冰块,“怎么了?你不要在外跟人打架……”
男人没吭气。
递过药,默默把买的两大箱饮料搬进来。
“吃过没?”
陈萝问一句,也不管他答不答,转身在微波炉里叮过饭,送到桌上。
白旭山盯着餐盘看一会儿,默默抬头,女孩倒了水正在吞药。纤长的脖颈优雅脆弱,明明成日伏案念书,背却不弯,肩也平薄,腰又细又韧。
“陈萝。”
“嗯?”
“我对你是认真的。”
“啊,干嘛忽然说这个?”她过来,端详他青肿的脸,“难道让人打傻了?”
白旭山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我爱你。”
陈萝怔住,几秒后勾起淡淡的无法琢磨的笑。这笑真美啊,像极了热带雨林中,蟒蛇一般攀附在大树上的绞杀植物。
它们的气藤,下抢养料,上夺光和雨。
长长久久的依附和缠绕后,往往只剩下一方扭曲蜿蜒的藤蔓牢笼。
牢笼里面是被绞死的树木尸骸。
她的笑就像绞杀植物一样,静默温柔,又危险。
白旭山扣紧女孩的手,“你笑什么?”
陈萝低头,拨弄他的指,“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爱。”
白旭山身子一震,坐到对面抱住女孩,端起盘子狼吞虎咽。
青豆和肉一起炖,加入淀粉增稠,极下饭。她厨艺好得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孩……像虚无缥缈的田螺姑娘。
白旭山吃完,顿了顿,“跟我去北边,嗯?”
“嗯。”
“老子爱你。”
“嗯。”
通常当对方说“我爱你”,回应应该是“我也爱你”。话到嘴边,陈萝脑海中忽然浮现母亲模糊的脸——陈爱美说,不要相信男人。
地下室里昏暗的,带着苍蝇屎的灯在摇晃。
洗手池里拧不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
妈妈廉价的红色高跟鞋咚咚咚——消失在水泥楼梯的尽头,再没回来。
她是不被爱的人。
不被爱的人,大概也没有爱可以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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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门科目考完,陈萝拿着文具出来,和其他考生一样等在大门口。六月的天太阳火辣辣,热浪一阵一阵袭来。
她口渴。
矿泉水瓶里却一口也没了。
她的人生总是这样。
想要什么,总得不到。
为保持最佳状态。
从早上女孩就没吃过一口饭,饥饿使人清醒,也会让血糖降低。视界越缩越小,光线越来越暗,终于她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前面的学生皱眉骂道,“挤什么挤,有病呐。”
察觉到有人昏倒,又高声叫起来。
“有人昏倒了,老师!”
偏监考老师还没清点完,大门不开放。人群密不透风,陈萝勉强站起,又往前倒,这一次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他总是能一眼看到她。
真是太奇怪了。
陈萝抓着男生健壮的手臂,指尖微颤,“糖……有么?”
舌头不利索,口腔的肌肉都是松的。女孩呀呀出声,仿佛新生儿,旁边围观的人嘀咕道,“这是说什么呢?”
许一暗倒出薄荷糖,放到她嘴中,“有的。”
清凉的薄荷香气散开,没有知觉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这不堪用的灵魂竟然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大海和天空的味道。
还有薄荷。
他的味道。
“暗。”陈萝下意识喊道。
许一暗抱起她,挤开人群向赶来的医疗队走去。陈萝不肯松手,他就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
人到阴凉处,血糖值渐渐回升。
没几分钟,陈萝就能坐起来了。
校门开了。
学生蜂拥而出。
医生问道,“家长有没有来?你这样一个人回去不行的。”
陈萝摇头。
考那么多次,哪还用人接。舅舅舅妈忙生意,表姐外地实习,她本来打算今天考完回公寓收拾东西。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看向许一暗。
许一暗又高又壮,气质沉稳,比起嘻嘻啊哈哈的高中男生,更像个社会人士。男生扶起陈萝,“我们是同学,谢谢医生,我会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