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的话,我,我回去了。”
“嗯。”
她抱着手起身,许一暗拎着医药箱上楼。陈萝心中有很多疑问,想到自己以后不会和许一暗再有交集,于是鼓起勇气,把心底压着的一一问出。
“几年前,那个自杀的女生是谁?”
“我也不认识。”
“你也不认识?”
“对。”
许一暗放好东西,一面下楼,一面很自然地把上衣脱掉。他光着上身,穿着松紧腰带的运动短裤坐到沙发,开了一瓶苏打水。
陈萝像个复读机,“你也不认识!”
男生正在喝水,分明的喉结动下。
他握着水瓶,无奈转头,“陈萝,别闹。”
方才的恐惧和压迫一扫而空,陈萝藏得很好的愤怒有些失控。她恨不得跳过去扼住他的喉咙,“许一暗,我跟你认真说话,能不能,就这一次,不要敷衍我,把我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他想了想,有些疑惑,语气却格外真诚,“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是。
他没敷衍过。
从始至终,他说没结果,两人就真的没结果。他说她会恨他,她果然日日夜夜都在恨他。
如果仇恨有形状。
她的愤怒和怨毒一定像生锈的钉子,若刺进他身体,定要他钝痛,要他感染,要他溃烂,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笑吗?
可笑的。
但如果没有恨,怎么证明她有过爱?
“为什么玩失踪?”
“有事。”
“……”她咬唇,紧握拳头,刚处理过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许一暗出口气,一板一眼把自己的私事说出来,“父母离婚,小野跟我妈走了,还分走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带着一群高层造反。我爸离家出走,我去找他……他让我跟我妈一起滚。”
陈萝,“……”
“我听他的话去找我妈,我妈,连小野都不让我见。”
许一暗靠着沙发,晃了晃手里的水,忽然笑了下,“你说,这世界上难道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陈萝脑子嗡一下,看着许一暗的背影仿佛看到站在拆迁废墟上的自己。
说些安慰的话吧。
说些安慰的话吧。
可是……陈爱美不就一次都没回来找过她吗?还有生父……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就是养只猫狗,也未必如此绝情。
他没哭。
她倒是先哭起来。
陈萝哭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奇怪。
连带着呼的气都吭哧吭哧。
许一暗走过来,揉揉她的头,看着女孩扭到一起的狰狞小脸,用一种平缓又笃定的语气说,“陈萝,你也
ρΘ㈠8Θгɡ.)不爱我了,对不对?”
语言诞生之初,天然承载着说谎的职能。
人的语言最不可信。
可是肢体语言却不会骗人。
陈萝同白旭山在一起,身体不像以前那样僵硬。他们的关系肯定发生了质变,作为男人,许一暗本能地察觉到这一点。
陈萝以为,她能成为一颗生锈的钉子,插在他喉咙,叫他痛不欲生。
却不想,他反而成为一把匕首,直入她心间。
许一暗的阴影包裹着她。
悄无声息伸出触角,探测女孩身上可怜的空隙。
陈萝遍体生寒,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快点离开这里!
快点离开他!
蜘蛛在织网。
蜘蛛在收网。
陈萝擦下脸,做着可怜的可怜的挣扎,“……王菡爱你,甚至愿意为你自杀。”
许一暗屈指,擦掉她脸颊的泪水,手指轻触红红的眼皮,“可是只有你,会这样为我哭。”
液晶电视上,午后的收费频道正在播放一部黑白电影。古怪粗糙的音乐响起,男人苦恼的念白浇灌陈萝如堕冰窟又万分炽热的凡人之躯——
“我只是做了个恶梦……受了妖怪的骗……啊,再不能上它的当……当什么蛛网宫堡的主君,像这样越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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