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的耳朵太灵,安坐在角落里,听了不少类似的消息。
想到方二也许一朝成后,只怕她和韩临风躲在梁州都不得清闲……落云忍不住叹气,倒希望六皇子争争气。
可转念一想,六皇子先前对韩临风的陷害,只怕他上位了,自己的夫君也不得好。
一时间,苏落云暗恨宫里的妃嫔们不争气。怎么不多生几个像样的出来,以至于现在非得在歪瓜裂枣里挑选个周正的出来!
韩临风替她扶了扶头上的一根乌头钗,蹙眉道:“怎么戴这个出来了?”
这钗是韩临风前些日子在凤尾村时送给苏落云的。
毕竟指望个柔弱女子遇到危险时,拿个枕头下的匕首保命,有些不切实际。
韩临风便请托北地的江湖朋友给落云特制了发钗。
这钗有暗簧子,拿在手里弹开时,能弹出浸了麻药的针尖尖,挑破一点皮就能将人麻翻。
不过这东西毕竟带暗簧子,他也怕落云将自己麻翻,只是给她在凤尾村时,放在枕头底下安稳心神,添些安全感之用。
落云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我?有时候想事情,顺手就拿了一个戴上了……哎呀,你别拔,固定着发髻呢,回头我将它收好就是了。”
就在闲聊时,城里的内河上划来了一艘艘小船。这些船上都载着大捆的烟花。其中有一大半是渔阳公主额外添银子,另外特制的烟花。
若是在京城里。虽然年节会放烟花,但是皇城之下,制式都是有数的,不可放太危险的。
如今出了京城,再无繁文缛节的约束,渔阳总算可随了心意,便定了个一百零八响的火将军。
这烟花的名字,就让人听着顺耳。
公主在春社祈福时,便豪迈地定上一套,除了祈祷大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外,还要祷告自己的夫君和儿子旗开得胜,一路长红到年尾!
待得楼下的锣鼓声响起,便是告示沿途街市上游行看热闹的人,烟火表演马上开始,请行人避让,小心火烛。
宗王妃她们也站起身来,随着众人一起走到了窗边。
渔阳公主满面喜气地指了指附近一艘船上满满的烟花筒子:“这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定的火将军,足足一百零八响,颜色花样也多,仿佛天兵天将布满天,听说好看极了!”
这话引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恭维。
落云看不清,也没有去凑热闹。
突然,在一片酒香肉香里,她伸着脖子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然后轻声问身旁的韩临风:“这烟花表演还没有开始,我怎么闻着楼里似乎有硝石味道?”
韩临风闻言也抽了抽鼻子,却什么都没有闻到,于是他笑笑说:“内河来了运烟花的船,那么远,你也能闻到?”
落云茫然地环顾四周,又提起鼻子闻了闻,轻声道:“不对啊,这味道……似乎是在楼里……”
韩临风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知道阿云的鼻子比狗都灵。
硝石一类的物件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放在楼里厨房一类有明火的地方,岂不是要出大事?
难道是放烟花的不谨慎,将烟花拿到酒楼里了?
这满楼金枝玉叶,轻忽不得,所以他挥手叫来侍立一旁的庆阳,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带人下去查看一番,看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庆阳领命之后,便带着两个人下楼去了。
落云却还是吸着鼻子,蹙眉道:“这味道……也太大了!似乎离我们不远啊……”
韩临风心念一动,腾得站起身来,凝神环顾四周。
这二楼因为专门辟来给贵人使用,所以桌椅摆设都重新挪动过了。因为许多桌子铺着桌布,看不真切下面的情形。
韩临风干脆走过去,挨个撩起了桌布查看。
现在女眷们已经回到桌子旁,正准备吃两盏酒,在等着燃放烟花呢。
他一个男人撩起桌布往下看,反而像是在看夫人们镶嵌了珍珠玛瑙的绣鞋,也太不检点了!
其他夫人吓得直缩脚,心道:难怪都说北镇王世子是个色胚,果真不假!他皇姑奶奶还在高堂上坐着呢,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起幺蛾子!
宗王妃的脸上挂不住了,低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在做什么?”
落云虽然看不清,但是看着韩临风的身影移动,便知他在找寻气味来源,于是灵机一动,在一旁笑道:“我的猫儿阿雪不见了,世子在帮我找。它太淘气,我怕它抓伤了夫人们。”
宗王妃知道落云有只名贵狮猫,可是她这次来惠城,压根就没带猫来吧?这……不是在糊弄傻子?
还没等宗王妃再开口,韩临风已经手快地将整个屋子所有的桌布都撩起来看了一遍。
这些桌子下并无什么异物。
就在这时落云已经站起身来,在香草的搀扶下来走到了楼梯一旁。
在靠近楼梯位置,摆着一对临时安置的大花瓶,应该是店主人看贵人们到访,特意从自家里搬过来增添风雅的摆设。
韩临风看到了落云的示意,走过去往里一看,登时倒抽一口冷气——那花瓶子里明显塞了东西,一管管的样子。待他低头一闻,一股硝石硫磺的味道直冲鼻孔……
而且绕着这花瓶一侧还有一根长长的捻子,细细的一根,顺着楼梯的扶手很隐秘地垂了下去。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庆阳的一声暴喝:“站住!那长巾子里包着的是什,且给我看看!”
韩临风吩咐两个侍卫照顾好世子妃和夫人,又将花瓶里的药捻子折断之后,一个箭步冲下楼,正看见庆阳带人追撵入了厨房。
原来庆阳下去之后,带着几个侍卫迅速查看了厨房等靠近明火之处,到处翻查看看有无危险物品。
可就在这时,他一眼看到一个厨子突然蹲下,从柜子里用吸水的长巾子抱起两捆东西,然后转身准备走出厨房往后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