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会儿,叶西城还没下楼。
奶奶催裴宁:“你去看看西城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干家务活了?”
“不会,我下来时他正在换衣服。”裴宁把奶奶的衣领整理好,“那我去看看。”
正说着,叶西城从屋里出来,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黑西裤,纽扣也戴上了,像是有重要的商务应酬,不过脚步匆匆,神色也凝重,在接电话,只听他说:“在哪家医院?行,我这就过去。”
听到医院二字,裴宁的心提到嗓子眼,说话都不由发颤:“怎么了?”
叶西城歉意道:“没法回老家了,我要赶去上海,庄涵出车祸了,情况不好,刚蒋云兆打电话给我,庄伯伯听说女儿车祸后直接心梗晕倒,现在在北京抢救,庄涵是在从浦东机场回市区时发生了车祸,还在抢救。”
他两手紧握着裴宁的肩头,那种抱歉无法言喻,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好朋友生死未卜,他也没了其他的心情。
裴宁知道庄涵,是叶西城的异性好友,每次庄涵过生日,叶西城从未缺席过,每次,她都会在电话里叮嘱叶西城:食不言。
是的,她不喜欢庄涵,甚至是嫉妒。
到后来,她这辈子最恨,最厌恶的也就是庄涵。
听到庄涵出了车祸,她竟然一点都伤心不起来,可能自己太过无情又太过冷血。
奶奶一听说有人出了车祸,连家里人都进了抢救室,她赶紧催促叶西城和裴宁:“你们俩还愣在那干什么,赶紧回上海呀,这孩子妈妈现在肯定没法活呀,老伴在抢救,闺女也在抢救,你们赶紧去帮帮忙,我们回老家哪天都行,你们快走。”
裴宁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样子,叶西城以为她不记得庄涵了,“庄涵是我跟蒋云兆朋友,你去北京跟她一起玩过,还喊她姐姐,不记得了?”
裴宁淡淡道:“怎么会不记得。”
叶西城没多想裴宁的表情,以为她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奶奶进抢救室的情形,他抚抚她的脸颊,“收拾行李,我们回上海,等下月抽时间我们回来,再带爷爷奶奶回老家。”
那边,奶奶还在催他们俩。
裴宁不想奶奶担心,就赶紧上楼收拾行李。
帐篷没带,叶西城说下次回来再陪她看星星。
坐上车,叶西城便开始打电话联系在上海医院那边的熟人,各种托关系,电话一刻也没闲下来,裴宁坐在他旁边,表情木然,呆怔的看着窗外。
过了片刻,她朝边上挪挪,离叶西城越来越远。
叶西城还在打电话,询问庄涵现在的情况,她想找副耳塞把自己耳朵堵起来。
人在失衡的状态下,不自觉就要钻牛角尖。
她想着自己在曼哈顿医院,从抢救室出来时,她意识稍微清醒,医生问她怎么联系她的家人或朋友。
那个时候除了投行的同事之外,算得上朋友的,就只有远在澳洲的闺蜜,还有老板齐靳舟,可齐靳舟回国参加项易霖婚礼了。
大半夜的,她总不好麻烦同事。
她用了所有力气对医生摇摇头。
等她从麻醉中彻底醒来,也挺过了危险期时,病房里除了偶尔进出的医护人员,就只有她自己。
叶西城打完电话,揉揉眉心,抢救室那边没有任何消息,还在极力抢救。
他搁下手机,伸手想去揽裴宁,结果手悬在半空,她人坐在后座的最右边,紧挨在窗边,“宁宁。”
裴宁回神,却没有转身。
叶西城把手放在裤子口袋,里面是戒指,今天所有的计划被庄涵全部打乱。
他挪过去,“怎么了?”
裴宁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叶西城把她圈在怀里,“下次回家多住几天。”
裴宁拨开他的手,跟他对视:“我就不去上海了,直接回北京。”然后示意司机:“叔叔,前面停车,麻烦了。”
司机一怔,从后视镜看看,左右为难。
叶西城还是耐心问着:“怎么了?嗯?”
裴宁:“没什么,就是不想去看庄涵。”
叶西城不解,她以前跟庄涵相处的还算可以,称不上深交,不过她暑假来北京,一起出去玩时庄涵都带着她一块。
她现在明显在闹情绪,他不放心她一人回北京,心里不踏实。
他握着她的手:“别瞎吃醋,现在换我任何一个朋友,我都会这么做。跟我一起去上海,然后再回北京。”
裴宁把手猛地抽出来,“我没吃醋!犯不着!都说了我不想去,不想去!你听不见是怎么了!”她一下来了脾气,也不管司机在不在前面,“庄涵是你朋友,你要去我也没拦着你,但你别勉强我行不行!”
然后再次对司机说:“叔叔,靠边停车。”
话音一落,车厢里的气氛凝固,司机只能选择性耳聋,识趣的把挡板降下来。
叶西城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他不知道他踩到了她哪个敏感的雷,突然就爆了。
他还是温和说道:“能不能跟我说说?”
裴宁依旧面无表情:“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想回北京,你让司机停车!叶西城,我可能有精神分裂症,现在我不正常,你别跟我说话。”
叶西城再次把她抱在怀里,试着去安抚她不安的情绪,“说出来就好了。”
裴宁想让自己平静,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眼底隐忍的情绪在涌动:“那我告诉你,我不想见到庄涵,一秒也不想见到!她的生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需不着去看她!”
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眼里的冷漠让叶西城不由寒噤,而叶西城所有的表情她也看的一清二楚,“可以让司机停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