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个讨人厌的小章鱼怪。
楚上青转头看了他一眼:“她虽然是因为其他原因进入了傅氏, 从实际来说并没有对公司造成损害, 反而还有贡献。要不我们就以稿酬计算买她的故事版权,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就算是委托创作,也得支付她最少三十万,如果合同中签订有分成收入还要另算。当年你没有让顾小姐成为乐海的一员,可是后悔了很久。”
为乐海的大型架空历史向卡牌游戏《黎歌》做美术顾问的顾小姐当年带着故事框架和自己绘制的游戏概念图找到乐海的时候才只是个建筑系的大学生。
现在不提顾小姐在建筑设计方面的声名鹊起,只说她在绘画上的成就已经是足够光辉璀璨,上次不过是请她绘制一副宣传原画,乐海就要支付二十多万作为酬劳,这不包括在《黎歌》游戏的分成里。
作为乐海董事长的秘书,楚上青考虑问题是站在乐海的角度,那个所谓的“剧情”里只说了“女主”最后和“男主”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标准得像个童话,可事实上她并没有看到白小叙在个人业务能力上的进步,她能给福利院的小孩子们讲许多故事,那些故事只存在于她自己的心里。
楚上青甚至没有想起任何一副画面是她给“男主”讲属于她的故事。
实在是资源的浪费。
“你是不是对她太照顾了?”傅南商突然开口,“好像你们只见了几次,但是你对她就像是对待于助理。一个毫无写作经验的新人,就算是写出了故事,三五万我们也可以把全版权拿到手,虽然秦晓芯很看好那个故事,但是童话风格的游戏在几年前已经流行过了,市面上没有可靠数据可供参考,把这件事交给乐海的相关人员去做,那个白小叙很大概率只会获得不到十万收入,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可你想让她在乐海有一份工作。”
傅南商一口气说了许多,心里的醋哗啦啦地往外倒。
楚上青自己没有察觉,她其实很容易给别人造成自己在被偏爱的错觉。
因为她总是很冷静很条例地在维持这某种秩序,却又很温柔地让别人也进入秩序之中。
她是秩序里的温柔星辰,并不是一个维持铁律的暴君。
“好像是吧。”楚上青竟然点头。
“咣!”什么倒了?哦,是傅南商心里的醋坛子被倒扣过来了。
楚上青阐述自己的理由:“乐海每年都在给很多年轻人机会,社招条件是业内出名不在乎学历的,白小叙具备让人给她一个机会的条件,她能够给乐海创造价值,从她的生活经历来看,她缺乏进入安稳生活的通道,给她提供这样一条通道对于乐海来说是并不需要额外成本又符合公司理念的事情。”
傅南商却还看着她。
“老板,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说的吗?”
男人低下头又抬起来,继续看她。
过了几秒钟,他说:“我在吃醋。”
楚上青从前学历史的时候能准确地背出《资治通鉴》每一个译本里面同一句话的注释的页数,能背却不代表能理解。
就像她不理解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的宠妃都有“善妒”的属性,容易嫉妒难道不会给喜欢她的人增加很多情绪负担吗?为什么那些皇帝还是那么喜欢她们呢?
她一度把自己的困惑归结于历史的局限性——人们无法解释一个男人的反复无常和狭隘偏执,于是给承受这些的女人们一个“嫉妒”的属性来解释一切。
因为女人嫉妒,所以男人对其他女人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残忍。
又或者因为女人嫉妒,所以仁慈的皇帝看穿了她的面目,将过去的山盟海誓全部抛弃。
这一刻,楚上青开始觉得“嫉妒”这件事也许也没那么负面。
因为她被取悦到了。
“老板,工作时间,请不要勾引你的员工。”
傅南商:……
他低下了头,悄悄打开了一个手机程序:
“输入变量:楚上青在偏爱别人。”
半分钟后app上出现了一行字。
“经过计算:设计者正处于脱处第二天的易感期,输入变量缺乏参考价值。”
这谁做的ai?弱智兮兮!傅南商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坐在沙发上看着楚上青的侧影,傅南商轻轻笑了笑。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楚上青会是这样的性格。
一个从小在失序状态中长大的女孩儿,坚强到了极致,却又不失善良,所以总是无意中去偏爱需要保护的人。
比如好像总是咋咋呼呼的于助理。
又比如白小叙这个很早就失去亲人靠打散工维持生活的女孩子。
可能也有他傅南商。
就算他越来越有钱,越来越受到尊重,在楚上青的眼里他大概都是那个落魄到破旧老楼吃着三四块一碗蛋炒饭度日的那个红发倒霉蛋。
所以他过去几年很少会生出“楚上青依然在喜欢我”的妄想。
她的偏爱有那么多。
谁能想到宇宙深处的星星真的在回望你呢?
察觉到自己盯着楚上青看了太久,傅南商移开了视线,隔着屏风看到了三米宽的大床。
楚上青住的总统套间是中式装修风格,和他住的简约商务风完全不同,只有床是一模一样的。
耳朵变得有些热。
傅南商扶了一下眼镜腿,换了个坐姿。
他昨晚交代的事情很多,今天穿衣服前数了数,身上还剩被楚上青描出的十六对牙印,因为上次牙印留了好几天,今早洗澡的时候这些牙印又被重新描了一遍,并且今天一天都不能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