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安一隅,除去安全感,还剩下什么?
生活往往祸不单行,她既茫然又力不从心。
冰块“叮当”作响,慢慢溶解于酒液,倒映出头顶闪烁的灯光。视线骤转,她撞上一双陌生且饱含惶恐不安的眼睛。那双眼的主人年轻、十分清秀,放在人群中倒还算出众,属于典型的电视剧男二长相。
和男生同行的有男有女,其中一位年纪较大,身份地位应当也不低,此刻正以一种非常亲密的姿态揽着男生,劝酒的同时,隐隐透出几分怪异。
董姝桐司空见惯,未打算插手,却总能收到对方的热切注视,似乎在期待她回应自己。
挺纳闷的,难道她背后有圣光吗?否则为何总能遇见这档事。
于是乎,在持续收到男生如濒死动物般投来的求助目光后,董姝桐撂下酒杯:“我去趟洗手间补妆。”
......
不出所料,半只脚还未踏进洗手间,便有人匆忙将她截停:“董......董小姐,请留步!”
额头一斜,她示意对方走到稍僻静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
男生埋着头,闻言怯生生地望她一眼,像性转版的林黛玉:“那个,我有朋友是华耀的艺人,他说你是新来的副总裁,还给我看过照片。”
“嗯。”董姝桐环着双臂,半倚在墙边,言简意赅,“你的目的?”
兴许是她气场太强,不怒自威的缘故,男生头埋得更低,说话磕磕绊绊:“我叫吴家辰,是某公司的练习生。近期经纪人要把我和另外几个男生介绍进选秀节目参赛,声称名额有限,需要自行争取出头的机会。起初我没多想,傻乎乎跟着他来了,结果到了才发现,他是叫我过来陪、陪制片人的!”
吴家辰眼角泪光乍明乍现,绝望且无助:“那个制片人是Gay,他一直在摸我,没人敢阻止......经纪人暗示我酒局结束后送制片人回酒店,还说得伺候好他。我觉得很恶心,可是逃不掉......”正说着,他突然朝董姝桐双膝下跪,作势要给她磕头,“董总我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被玩弄,不想被睡,更不想靠潜规则上位!如果您能救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墙面触感冰凉,她酒量尚可,眼下仅微醺状态,语速不徐不疾:“我不是做慈善的,没理由帮你。说白了,圈里受到潜规则的并非一两个,难道我大发善心,全都要出手相助?”
没错,社会这个残酷的角斗场里,向来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弱者将淹没在强者卷起的洪流中,毫无立足之地,如果无法变强,就永远只能单方面承受痛苦,或依附强者而活。
吴家辰如此,许抒恬亦然。
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脚边因恐惧而涕泗横流的男生仍在磕头,偶然经过的路人好奇又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宛若荒诞的现实剧场开幕。
“董总,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会求您。如果您肯出手相助,我愿意、愿意免费为您服务。”他举起袖子抹掉热泪,“如果您不帮我,我也不会责怪您。”
董姝桐眉头紧锁:“你几岁?”
对方明显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几秒:“......我今年二十一。”
“还在上学?”
“呃,大一家里交不起学费,就辍学了。我一开始做的是网红,收入很少,后来公司联系我去当练习生,承诺出道能赚很多钱,我就去了。”
她偏头小声骂了句国粹,脚尖已经朝另一个方向瞥了,身子却还不肯挪动。卡座里和李钰讨论的那段话还无比清晰地萦绕在耳边,她指节发白,最终败给了自己:“听着,我对包养毫无兴趣。”
吴家辰肉眼可见地发起抖来,失魂落魄地维持着跪拜姿势,浑身僵硬。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回去以后找机会录音录像,存取直接证据,包括但不限于你和经纪人的聊天记录,剩下的不必再管,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你可以选择报警或者告他们,因为陪酒陪睡是不被允许的。而帮你的条件是,免费来给华耀旗下的投资剧做配角;第二,你外形不错,改天可以来华耀面试,如果有经纪人愿意签你,我会安排‘不平等合约’,意思就是你将赚最少的钱,干最多的活,而受益者自然是华耀。”
他猛地直起身,眼中泪光与灯光交杂:“我愿意一辈子为华耀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