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木盆里装满地莓，莉莉娅蹲在水池边，一颗一颗洗干净，随后整齐地码进碟子。
少女端着碟子站起，倏地感到晕眩，不知是蹲久的后遗症，还是因为想起那句夹杂在小贩吆喝声中的细语。
卢修斯大人说他嫉妒了。
嫉妒呀，莉莉娅坐进椅子，把碟子放在膝头，她用发凉的双手捂着脸颊轻揉，揉着揉着忍不住笑出声。
沾着水珠的地莓嫣红，正如少女甜酸初开的懵懂情愫。
舌根生津，莉莉娅小心拿起一颗正要放进口中，后颈有什么冰冷软物附着上来。
少女看了眼外头暗下的夜色，早有准备的她没有尖叫，神情自若转过头。
“晚上好呀，乌米莱蒙大人。”
乌米莱蒙大人不好。
恶作剧失败的龙没趣地放下触手，今天的他又恢复成半兽模样，触手、六臂、八眼。
扮演了一整天的完美骑士，受够繁琐衣饰，还有贵族之间虚情假意的问候，乌米莱蒙焦躁地等待夜幕降临，不只为释放天性，还为了吓唬吓唬虫子。
在说完那句话后，龙有点不对劲，他迫切地想要看到少女惊慌的样子，想用恶劣的玩笑来掩盖短暂的失态。
而此刻，少女的淡定剥夺了他的玩乐。
“虫子，你似乎不怕我了。”乌米莱蒙眯起眼，嗓音低沉。
不会杀了自己的龙根本不可怕，莉莉娅没敢实话实话，她歪过脑袋，思索着，反问回去：“乌米莱蒙大人是想我怕您吗？”
无聊的心思被揭穿，龙摆动着的触手一顿，他低头看着眼前埋进椅子里的娇小少女，坚持着最后的傲慢抬起下颌，冷冷说着：“正常都应该惧怕。”
“正常？”莉莉娅眨眨眼，扭着身子趴在椅背上。
对上少女迟钝的样子，龙打算换个角度跟她沟通。
“我有八只眼睛，叁双手臂。”乌米莱蒙抬起六臂撑在椅背上，完全地把少女拢在胸口。
“您无非是多了几只眼睛，几双手臂而已。”莉莉娅仍旧那副迟钝的表情，她缩着身子尽量腾出地方让龙撑稳。
“无非？”龙嘴抽搐。
宽长的嘴里密排着向内弯的尖牙，方便撕碎猎物，莉莉娅仰起头盯着乌米莱蒙下颌上的尖刺，最初的她确实害怕过，可龙到底是没有咬下少女的脑袋。
极恶之主或许恶劣傲慢，可在莉莉娅的记忆里有比这可怕数倍的过去，她喃喃自语着：“不像人，丑陋得千奇百怪。”
乌米莱蒙听见了她含在口中的话，没懂是什么意思，却不吝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