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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卷84.恋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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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海滨栈道旁,少年扶着栏杆嘬饮手中的冰沙果茶,海风拨起发梢,他眉眼清亮,朝这边扫来。

旁边路过的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猜测他是哪本杂志出来拍写真的模特儿——江夏也能理解,毕竟十八岁的江浔,已经越来越耀眼了,连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有时看他都会出神。然而,他和那些镜头前矫揉造作的男孩不一样,不需要拗造型,不需要打扮,简简单单一件T恤一条七分短裤,整个人就透着满满的清冽感,好像要把整个世界的烂漫自由都披在身上。

有两个女孩恰好走到他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知和江浔说些什么。

江夏走近,只听到——

“就半天的时间可以吗,我们可以付钱,帮帮忙,拜托了小哥哥。”

“可是我不太……”

“半天五百!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你长得这么帅,肯定也是个大好人,帮帮我们。”

江浔面露难色,余光捕捉到江夏的身影,一张口顿了一下,随即声线清越:“……夏夏!”

江夏一怔,心跳怦然作响,缓步走到他边上:“怎么了?”

两女孩看过来,目光里却隐隐有了审视的味道。

“她们说她们约的COSER明天临时来不了,想让我补个空。”

“明天?”江夏偏头,“明天不是和王嘉航他们约好了去长明山吗?”

女孩之一打断:“就半天没什么关系吧,出来玩一趟还能赚点钱不是很好嘛?”

“不好意思。”江夏淡淡地说:“我们出来旅游时间也很赶,配合不了。”

“可是,小哥哥你自己不想来试试吗?你不来的话,明天拍摄真的就要开天窗了,我们花了很多心血……”另一个女孩试着从江浔下手,女孩本就青春靓丽,说话间微微蹙眉口吻可怜兮兮,多少有点美人计的用意,“姐姐你是不是应该问问哥哥的意见再拒绝呢?”

好家伙。

江夏低眸轻笑了一瞬,继而抬起头来,觑了眼江浔:“‘哥哥’,人家都这么说了。”

“啊?我不去。”江浔先一步交代。

女孩见刚才还略显犹豫的江浔忽然斩钉截铁,不免有些怨念,其中之一仍然穷追不舍:“不用担心,不是那么麻烦的,只是和我们拍几组照片,姐姐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一起来啊。”

“两人给一千吗?”江夏问。

女孩们和江浔都被她问得目瞪口呆。

“麻不麻烦是我们说的算,‘姐姐’已经问过‘哥哥’意见了,你们的拍摄成功还是失败不应该让一个路人来负责,对不对‘妹妹’?”江夏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完转身,“走了,阿浔。”

江浔正要跟上,女孩不死心地问,“小哥哥要不然留个微信吧,下次如果有空我们可以……”

江浔反身一边走一边朝她们抖了抖身上的小鲸鱼T恤——“我。”又比了比渐行渐远的江夏:“女朋友。”然后什么都没再解释,挥了挥手小跑着走了。

“夏夏,走这么快干什么?”他赶上她。

江夏好气又好笑:“叫什么呢?”

江浔底气十足:“叫女朋友。”

“叫姐姐。”江夏微微撇开脑袋,虽然曾经确实也是女朋友,但是这层关系,被她自己亲手斩断了。

“姐姐和我穿情侣装?”江浔笑着问,自然地把手里的冰沙果茶递给她:“百香果的。”

——是你自己说“这城市没什么人认识我们,就算碰到又怎么样,旅游当然穿旅游衫,何况姐弟本来就是天生一对,穿一对的衣服有什么问题”……的吧?

江夏张嘴想说什么,但是结果摆在那里,她确实因为他的怂恿穿上了,只能忿忿地接过饮料杯,随后目光落在吸管上思绪放空了片刻。

“没口水,怕什么。”见她边走边发呆,江浔把她往身边轻轻一带,和路人擦身而过,顺道提醒:“那里有太阳,你不晒吗?”

双唇轻启,她张口,含住甫先还吻过他嘴唇的吸管,安安静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其实没什么特别,共用一只吸管而已,以往这种事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接吻,拥抱,上床,相爱。一阵夏日午后的暖风吹来,把她带到记忆里和他共享过的每个夏天,从姐弟,一步步演变成恋人,再分手,再相见的夏天。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同饮一根吸管也再自然不过的关系,而且这种熟络的习惯,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

所以,之前的她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两个人的未来,到底谁能容忍他们,他们又能容忍谁横亘其间?

江夏轻轻咬了咬吸管,很软,却不敌他的唇软,想象片刻之间那两片唇还含着它,或许舌尖还若有似无从边沿擦过,这种幻想就仿佛在脑内和江浔接吻,意识到自己思维走偏的江夏,脸颊竟然浮起了一丝绯红。

“不过,姐姐这次那么强硬拒绝了她们啊,好意外。”。

江夏赶忙把思绪拉回来:“你一开始动摇了吧?想去?”

“毕竟五百块。”江浔撇撇唇,“这次旅游花的不少,有点心动。”

“五百块就能买你半天的心动……”江夏低哂,“那——”

“不是不是,我没有!”

“那我可以考虑一下给你回回血。”

“……哈?”

江夏抿唇收了声,自顾自继续走着。

“等一下。”江浔匆匆倒走到她跟前,笑问,“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装傻了夏夏。”

江夏被这一声“夏夏”又给噎了一道,彼时四目相对,她瞪他,他笑得露出一对小虎牙,背后就是蓝天白云,阳光落在他的眉梢,少年皮肤微微沁着汗,在海边饱和度分明的色彩之下,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耳边充斥着栈道旁燥热的虫鸣。

远远地,传来风铃声。

脸颊在发热,很热,她想,她的心跳和知了一样聒噪。

夏天就连喜欢都比冬天更热烈一些,怦咚怦咚呼之欲出,压都压抑不住,那些躁动的,莽撞的,失控的情绪,它们在胸口翻涌跌宕,把藏匿至深的晦暗角落侵占感染,让她无暇回忆。

如果有他在的话,如果他一直在的话,总有一天她会把那些不堪忘得一干二净,对吗?

她又想,江浔,看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彻底回到姐姐的位置了。

“你没有中暑吧,嗯?”江浔的手指碰上她的额,“脸好红。”

“没有,就是热而已,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在流汗。”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看他一眼都能想这么多,她的脸会更红。

——江夏懊恼。

“是挺热的,不游泳还是找个室内的地方避避暑好了,而且总得找点事情做。”江浔直起身朝更远处眺望,忽地想到了什么,一敲手心:“我想起来有一件我一直想做,还没和你做过的事情,现在正是时候。”

“……”

他这样说话,很引人遐思知不知道?

结果,居然是看电影。

从小到大她和江浔一起看的电影不少,只是一起去电影院的机会不多,毕竟还是纯粹姐弟的时候,更多是和同学朋友外出玩乐,偶尔就算出去,也肯定是跟着爸妈,江范成是个坐不住的人,让他乖乖坐在电影院一声不吭看两小时电影,他宁愿带一家子去爬山。

现在想起来,和江浔单独去看电影的次数确实为零。

他们最频繁一起在外独处的地方,大概就是高考前夕校门口的小旅馆,目的直接又简单。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们大大咧咧穿着情侣装坐在电影院休息区,不用担心被谁发现,也不用担心时间够不够,午后的时光悠闲自在。

江浔刚打开手机,惊讶地“欸”了声。

“怎么了?”江夏问。

“明年年初沂海要新开一个海洋馆了,正好看到新闻。”

江夏倾身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肩膀靠上他胸口,两颗脑袋凑得很近,近得两件纯棉T恤衫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皮肤的温度,身体触及,神经末梢将不属于自己的那一分寸软绵触感交给大脑,大脑又将这份蠢蠢欲动的亢奋传递到心脏,引发心脏飞速跳动的连锁反应。

眼睛虽然看着手机,可是注意力早就被分散到两人碰触的地方,那里温度炙烫,却不觉得疼,只是心口又酸又涨,又空虚,又满足,酥酥麻麻的,不知所措。

江夏抿唇,口有些干,表情强作镇定读出屏幕上那几个字:“沂海新风海洋馆?”

“对啊,我刚稍微看了下,好像挺大的,还有很多最新科技。”这对于喜欢海洋又喜欢科技的江浔而言无疑充满吸引力,说到就兴奋得语气里都能听出愉悦的心情,“等明年开了一起去吧?我请!”

江夏无奈地笑:“你跟我怎么天天请不请的?到时候我带你去啦,毕竟这次旅游你已经花的不少了。”

“那——就——”江浔拉长了音低下头来,飞快亲了一口她近在咫尺的脸:“谢谢宝贝。”

江夏反射性地伸手捂住脸颊,一直沉静的眸子此刻瞪大了望向他。

江浔无辜地耸耸肩:“怎么了,你偷偷摸摸蹭了我那么久我都没说话。”

“我……”

“快选电影快选电影。”

但是没想到走进放映厅就成了江夏第一个难题。

因为订票比较晚,他们进去时刚好灯光暗下来,整个放映厅漆黑一片,只有大荧幕在播放其他电影预告片的光线,偏偏播放的预告片气氛沉重阴郁,眼前的能见度低得可怜。

恰好过道有人由下而上走来,看不见脸,只是一个黑黢黢的轮廓,一步步放大。

江夏霎时间定住了,脚步像是被人钉在原地,动也不动,预告片里可怖的音效仿佛应证了她此刻的心情,她呼吸倏地短促,随着那个人影趋近而浑身发冷。

很像,真的很像,有一个瞬间她的身体记忆起那一晚的无助感,陷入窒息。总感觉下一秒那个人就会突然掐住她的脖子问她——

你想逃去哪儿?

疼痛在顷刻间全都蜂拥而来,她感觉自己被一层看不见的膜紧裹,谁都以为她还好,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明明可以看见这个世界,世界却看不见她,开不了口,挣脱不了束缚,反反复复永无休止。

这是不是一个噩梦?她是不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你体会过吗?在你最彷徨无措的时候有人拉住了你的手。

是温热的,鲜活的,源源不断的希望。

那个黑影与她擦身而过,只不过是一个寻座的陌生人。

“没事的。”江浔在她下一节台阶,微微抬头,“我带你走。”

手心传来柔软的温度,他在黑暗里牵住她,一步步带她向前。荧幕里的画面终于和缓,她的心也在他牵引之下一点点平静下来,那些躁乱的心跳和颤栗,逐渐消失了。

两个人坐进了座位,江浔放开手,她却把他握得更紧。

江浔一怔,然后很自然地转动手掌,和她十指交握,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她的脸庞映着屏幕的光,皮肤柔亮,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月华里的一樽女神像,安静,皎洁,却很脆弱。

屏幕暗了下来,电影开场。

他们看的是影院小厅的一部冷门再映片《时空恋旅人》,这一场观看的人稀稀拉拉,他们左右、后座都没有人,人群自动自发划分了自己的圈地范围,大家自成天地。

他轻轻捏了捏交握的手掌,江夏看过来。

影院声有点大,荧幕微弱的光影在他脸上变幻,他靠近,附上她耳际,启唇,张口的热气摩挲她的耳廓,近到她可以听见他平仄间舌尖变换搅动的唾液声“……我在的,别怕。”

好痒,少年的气息攀上耳尖又由着耳朵的弧度滚落。

压着音量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海中上浮的气泡,飘进耳道震动耳膜,让她的世界里充斥满他的声音,安定且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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