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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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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按下狂乱不稳的心跳,想了半天张开嘴道:“是很可怕的怪物。”

要保护弟弟啊。

不能让这可怕的怪物吞噬他。

在那样一个对“性”还算闭塞的年代,对于一个八岁的女童来说,尚且不知道出轨的定义,但一个见惯了父母恩爱的孩子,自然是怎样都无法理解父亲对于另一个女人的亲密。

那是钻进毛孔,透彻到了骨子里的恶心。

她坐在那女人儿子的房间里,按捺下一身的寒意,看着面前的六岁男孩无动于衷。小男孩与江浔玩游戏却撒泼耍赖,还妄想要她来主持公道,结果江夏冷冰冰地一脚踢坏了他的城堡。

男孩嚎啕大哭:“我才不要你这种姐姐——”

八岁的江夏在那一刻学会了冷笑:“我只有一个弟弟。”

不明所以的江浔,面对来自亲姐的专属认定,乐呵呵朝那小子做了个鬼脸。

“姐姐是我的,才不让给你!”

那时江夏也同样坚定地认为,这世界上仅剩她和江浔这层关系牢不可破。

这件事在江夏心中,并没有随着那一天过去而消停。

阴天,晦暗的房间,纠缠的男女,黏稠的喘息,所有丑陋的、糟糕的符号,糅杂在一起,仿佛真的化生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紧紧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陷入不得呼吸的焦虑里,这种焦虑与日俱增。年幼的孩子惶惶终日,看到父亲就联想到背叛,看到母亲亦然,她不知道揭露这件事带来的会是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看到那一幕呢?爸妈会吵架吗?他们会离婚吗?她和弟弟会变成被踢皮球的累赘吗?

她害怕听见那句所有孩子的梦魇——

“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要跟爸爸,还是妈妈?”

一切沉重的关键,都掌握在孩子自己手里。

家人之间的天伦成为她眼里荒唐的画面,江夏却始终紧紧攥着这个秘密,她没有打算告诉江浔,因为没必要,因为他不懂,因为……

她,自私。

她想,只要自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就没有发生过。

再小的孩子也有她的舒适圈,听话就有糖吃,考好就会被夸,都是浅而易见的道理。而如果这个秘密被捅破,自己平顺的人生,一定会迎来巨大的变动——变动是个复杂的过程,她不想懂,就不想碰。

不过,如果,舒适圈不再舒适了呢?

那个月,连着几天,江范成到了深夜都没有回来。

看着妈妈夜半还强撑着困意等他回家给他热饭,一直徘徊在不安里焦灼的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出了房间。

睡眼迷蒙的江浔记得,那一晚同样在门与门之间窄小的视野里,他看到了姐姐的背影,和妈妈迟疑后长久的沉默。

豁然解脱的江夏记得,那一晚跟着母亲去的时候街上下着雨,她透过的士窗户看着雨水从玻璃窗滚下,扭曲了霓虹的惨然夜景,也清清楚楚记住了去那女人家的,每一个红绿灯。

只是那晚之后,一切回到了原点。

江范成再也没有晚归过,连检察院开车的大好差事都换了,做了个周末也不得闲的公交车司机。

这个结局出乎了江夏的意料,她没想通为什么当年妈妈没有选择和爸爸离婚,或者像很多大人那样告诉她“要不是为了你,我们早就离了”来故作伟大和隐忍,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现实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没有电视剧里演得那般轰轰烈烈,有的更多是麻木和妥协。有些错值不值得原谅?有些人会不会改变?白头到老到底值不值得相信?那时的年少的江夏没有答案,直到现在也没有,只知道从此之后妈妈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一切就如她期待的那样,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江夏心中既满意又不满着,不明白为什么大人犯了错却可以不用承担后果,她把这一切归结为,大人们掌握判定是非的权力,所以他们都不曾犯错。

那么以后只要做了大人就好了。

所以,长大是一件可笑又可怕的事情,最可悲的是,每一个人都会长大。

是的,她没有错。

她也不过是,成为了一个大人。

江浔,真希望你不要长大。

首-发:rougou9 (woo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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