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怕,却也只得继续赶路。
悉悉窣窣地穿梭在林间,衣衫被带刺的藤曼勾破几次,但她顾不上这些。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隐约间看见前方闪着灯火,像是村舍。
心中欢喜,连脚步也不由加快。
哪里都好。
只要不是烟云台中那四四方方的厢房,也不是充满杀戮和恐惧的祁冥山,便是哪里都好。
即将到来的自由,拥着她不禁小跑起来。
却不想地上藤曼蜿蜒,猝不及防地缠在脚腕处,烟岚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声闷哼,脚踝处疼得厉害,她费力地撑起身子,转过头来却看见面前的一双蟒绣黑靴。
她一惊,抬头,便看见那张俊美的脸。
还有那双惊为天人的深邃黑眸。
萧戎一步步走来,烟岚不由向后退:“公……公子……”
可还未等她开口解释,便猛地被扯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整个人腾空而起,霎时满林子都响起鸟儿们四散逃窜的惊慌叫声。
而此时此刻,整座祁冥山灯火通明,一群家仆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大殿之中。
古月也跪在一旁,任凭战风拿着女子手腕粗的鞭子,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小古板,你上回挨鞭子是什么时候啊?那得好几年前了吧?”
古月面无表情。
“你说说你,师兄们一会儿不在阁中,你便连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也看不住?”
苏焰嗤笑一声:“哪里是看不住,压根就没看。否则那丫头也逃不出去。”
战风摸着下巴:“难得你也会犯错,今日这顿鞭子叁师兄我一定好好赏给你!”
正说着,就见门外响起信号弹的声音。
紧接着四散在外的少年杀手们纷纷往回撤,直至尽数归位。
苏焰歪头往门外看了看:“阎王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看见一个女子被扔在了地上,身上的衣物脏乱还被划破,原本白皙干净的脸蛋上也沾了泥污,发丝凌乱,一看便知此番逃跑定是不怎么顺畅的。
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丝毫不顾及她已经有些肿了的脚腕。
烟岚跪在地上,看着萧戎走向主位的背影,才觉是那般高大又肃杀。
她跪在中间,左手边是紧紧叩首不敢多说一句的仆人们,右手边是跪得笔直的古月。
而战风手中那条比寻常粗上叁倍的鞭子,看得烟岚心中一抖。
此时她对上了苏焰的目光。
他挑挑眉,张了口却没出声,但烟岚看清了他的口型——
求饶。
逃了许久都未喝上一口水,喉咙已经干得发疼,烟岚声音有些沙哑:“公子,今日……都是烟岚的错。擅自下山理应受罚,请……请公子责罚。”
声音颤抖,凭谁听了都能感受到惧怕。
但主位上的男子面上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目光落在了古月身上。
战风把玩着鞭子,恰好挡在了古月面前,戏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古月看管不力理应受罚,阁主以为罚多少合适?”
“古月失职,百鞭。”
烟岚一惊:“公子!不关月姑娘的事,是我的错,是我——”
只听古月叩首道:“古月领罚!”
战风转过身来,“那走吧小古板,师兄我下手也没个轻重,一会儿血肉模糊的也不好看,走,去院子里。”
古月起身,没有半点犹豫地去了院子里。
紧接着一声声鞭子震天响,抽得人心惶惶。
此时萧戎看向那群已在殿中跪了两个时辰的家仆们,沉声下令:“来人。”
瞬时便有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们,将这群家仆包围了起来。
“阁主饶命!小的们知错!真的知错!求阁主饶我们一命!”家仆们不住地磕头,哭喊着求萧戎饶命,年纪小的新来小厮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紧接着主位上传来两个字:“杀了。”
家仆整整叁十人。
但少年们没有任何犹豫,齐齐举刀。
“不!不要!”烟岚面色惨白,顾不上脚上的伤,爬到了萧戎面前,“不要!求求公子不要!他们是无辜的,最小的,最小的才十四岁!”
喉头传来血腥味,烟岚狼狈地磕头求饶:“是我的错!公子求你不要杀那么多人,烟岚愿一力承担,求你!公子!”
此时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下巴,他低头看着她:“你混在他们中间逃跑的时候,就该知道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小巧的下巴被捏得很疼,眼泪不住地流到了萧戎的手上。
她哭得可怜,“是我的错,我不该下山……不该逃走。对不起,公子,烟岚真的知道错了,不要因为我杀这么多人,我……我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直接杀了我,求你直接杀了我。”
“呵。”那只大手松开,男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既然想一力承担,我便成全你。”
他抓着烟岚纤细的胳膊将她拉起来,拽着她走向侧门。
原本悠闲坐在一旁看戏的苏焰,见状噌地起身:“你来真的?”
可这句话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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