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祁走后,祝听寒看着这陌生又空荡的将府,一阵空落,半天也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突然换了住处,除了随嫁来的婢女,都是眼生的面孔。她还没机会熟悉环境,府内杂碎事物便忙得她晕头转向。
她需清点大婚时宴宾送的礼,东西的存储摆放,是否安排人去道谢回礼,如今她也是一家主母,这些都需要她来做决策。
好在回门那天母亲给她匀了一个身边办事的嬷嬷,有老嬷嬷帮衬,她上手得不算困难。
母亲已经不再生她的气了,嫁了女儿总归还是不舍的,千叮万嘱要常回娘家看看,也同意她去探望哥哥。
哥哥一直未肯好好跟父亲认错,如今还在祝家祠堂里闭门思过呢。自从知道她又跑回来之后,说她是扶不起的烂泥,气得怎么也不愿见她,到如今也没肯松嘴。
祝听寒还去找过一次嫂嫂,请她去父亲面前替哥哥求情,不管如何,父亲总归是要顾及她的情面的。
谁知嫂嫂还挺乐意祝文宇被关着,说这样才能让他老实,省得他一天到晚在外找别的女人,让祝听寒颇为无力,一天天就为这些琐碎的事烦恼。
整整忙了三天才将大大小小的事都处置妥当,她总算得了空,有机会好好逛一逛这将军府。
她只知在她自己住的寝院后面也有一个和家里十分相似的露水台,府里的管家说这是晏祁交代的,包括这府里的一切,修缮时都是他亲自监工,费了不少心思。
祝听寒同锦秋一起,用过午膳后在这府中里里外外都逛了一圈,对府内构造是满意的,只是未注意天气炎热,半天下来晒得头昏脑胀。
等到了前院,锦秋立刻叫人去煮解暑茶,还端了一盆冰块来给她祛热。
祝听寒闭着眼,隐隐觉得有些头疼,想安静地歇一歇,外头却一直吵吵闹闹,不得安生。
不知道是什么人,主子在家也敢这样大声喧哗,祝听寒让人给叫进来了。
前前后后一共走进来七八个人,为首两位女子祝听寒未曾见过,看装扮,要比普通婢女艳俏许多,花花绿绿的,容貌倒是十分清秀可人,看上去都是与她差不多的年岁。
身后跟着几位婢子和两位老者,入室见到她之后,都立刻跪了下来。只有当先的两位女子,只是虚虚抑了个半礼,跪也不跪,一时间祝听寒更摸不清她们的身份。
她未发话,锦秋替她开的口,问是怎么回事。
边上一位年岁稍大的家仆颤颤巍巍地说:
“老仆是府里的修花匠,前阵子咱府里向锦花苑订了五十株蔷薇花,今日这老农刚送过来要栽下,可这两位姑娘非说是订错了,要这老农再拉回去,重新送五十棵长松过来。”
“当初府里所需的花木清单,将军是亲自看过眼的,上头写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五十株蔷薇,没错啊。”
其中一位穿紫色萝衫裙的女子抢着回答:
“将军向来喜木不喜花,闻着花香重了会头疼,我伺候了将军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这个。一定是将军看清单未看得细致,你今天栽下,哪天将军看得不顺眼了,不还是得铲了重新种。”
“哦?”祝听寒看着她神气的模样,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你很了解将军的喜好?”
“自然。”她扬着下巴,“这些年将军的起居,都是我和玉兰妹妹照顾的。”
祝听寒看了一眼边上稍含蓄一些的人:“她叫玉兰,你叫什么。”
“我叫芳月。”她说,“玉兰和芳月,都是将军赐的名。”
她放在桌上的手蓦地紧了紧。
锦秋先看不惯她这神气的模样:“你好大的胆子,主子面前你敢不称‘婢’。”
她仿佛为察觉自己用词有问题,直到边上的玉兰扯了扯那芳月的衣袖,她才收敛一些:
“月儿知错了。”
“你!”锦秋这就要上前教育,被祝听寒制止。
边上的玉兰要懂分寸一些,屈下腰:“今日月儿姐姐只是不想老花匠白忙活一场,未曾想叨扰到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祝听寒温声问:“你们照顾将军起居,还会帮着打理府里内务?”
她说:“是,刘嬷嬷到底年纪大了,许多事就交由我们来办。”
她还说:“包括夫人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可以同我们讲,就怕没照顾好夫人,将军回来要责备我们。”
这玉兰瞧着温婉,却是要比另一个更尖锐伶俐,这一番话,倒是将她们自己端起做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