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府和相府的这场联姻,举城争睹。
当日天未亮,祝听寒便开始上妆加簪,到吉时,向父母跪拜辞行,伴着钟鼓声踏出门槛。
送亲迎亲的仪仗远远看不到尽头,逶迤如长龙,铺满十里喜色,所过之处,撒碎银拨铜钱,被百姓簇拥争抢。
新妇所坐的六凤鸾舆被拥护在队伍中央,摇摇晃晃地,里头的人分不清走了多远,也分不清走到哪里,只听外头礼乐振耳,人群沸腾,一路热闹到将军府外。
有人掀开轿帘,她拖起沉重的喜服,被人搀扶下车,随后一只手落进宽厚温暖的掌心。
她藏在手执的合欢团扇后面,模模糊糊看见晏祁的脸,由他携手牵引,一同进门,之后在满京公卿的注目下,与她行交拜之礼,结白首之约。
行完一道道繁琐的礼,幕色已落下,洞房内红烛旖旖,映染一寸月光;洞房内,三五喜娘围红床,需要准备的功夫方才都已完成,这下只需等新官入洞房行合卺之礼。
折腾了整日,祝听寒又累又乏,每一处骨头都泛着酸,只祈祷着今日能快些过去。依稀还能听见外面的欢笑声,将军府内喧嚣热闹了整日,听这动静,怕是还要候上好一阵。
半晌过后,只闻轻轻一声叹息,喜塌上的人仿佛撑不住头上那琳琅繁杂的凤冠,稍松下来一些,轻扇掩面,头顶珠钗悠悠,没精打采地晃动。
边上的喜嬷嬷立马提醒:“夫人,大喜之日,新妇不可唉声叹气。”
喜塌上的人应了一声,又挺直腰背,只撑了一会儿———
“给我倒杯水。”
说罢正要放下手里的朱红团扇,又被身边人大呼小叫地制止:
“万万不可,夫人,要等夫婿进门才可以却扇。”
团扇下细眉蹙起,露出烦躁,心底升起一阵不平;可惜晏祁未给她发脾气的机会,随一声吆喝,他推门走进来,这下她只能收起脾气,老老实实的。
他一来,又开始忙活。
喜婆在边上念了很长一段助词,到祝听寒端着扇的手都开始发酸,之后有人给她递了一杯合卺酒,她在扇后饮尽,苦得她一言难尽。
还未等她口中的味儿返过来,一眨眼功夫,人都消失不见,只剩她和晏祁,她这才可以却扇。
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他,晏祁一声不响接过,好好放在那里。头上簪珥依旧沉重,额前垂珠,晃荡着模糊她的目光,与他对上视线,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
能看出他今日心情很好:“看什么?”
有了前一阵丰富的唇齿切磋经验,两人现在相处起来不像开始时那么生硬,额前的珠帘晃了晃,珠锱间碰撞清脆———“看你今日要比平时俊俏许多。”
这下倒让晏祁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罢了,索性到下一步。
走近些抬手撩开她额前的垂帘,挂到耳后,取一缕她的青丝,剪下一簇,将手里的金剪子递给她,自己拨过一簇头发到她面前,由她剪下后,用她手腕上的五彩绳绾在一起,放入喜囊,便为“结发夫妻”。
做完这些,祝听寒再抬头看他,已有不一样的感觉。
一月前在城门外的惊鸿一瞥,这个被世人敬畏如神魔的人,此时竟与她这样近。之后,她的事事都与他牵连,他的件件都与她相关,夫妻需同心。
事已至此,是他便是他吧。祝听寒接受得要比她先前预想的坦然许多。
按说,又该下一步了。
晏祁拆下她头顶的珠钗步摇,一头青丝散下来,带着边上的红烛都不安地晃了晃。
他将声音放轻放慢:“你偷跑十天,浪费了十天的功夫,也不知学得怎么样。”
祝听寒只觉脸上一热,同样小声道:“你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