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白梦妮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呢?
她没有流泪,爱哭的她甚至没有流下一滴泪。
真是神奇,仿佛她的泪水早就流尽了。
她冷静地和警察交谈着。连警察都震惊于她的平静:“您真的是温岚的母亲吗?……资料上显示,他是孤儿院的孩子。”
他们并不相信。
他们真是过分啊,宝宝,就算我们才重逢不久,就算我们离开了十五年后才重逢,可是血缘又怎么是他们叁言两语就能质疑的呢?
“您知道温岚休学后,成为了高利贷讨债人吗?……您知道温岚暴力催收的事情吗?”
宝宝,他们居然认为你是社会的败类,他们认为你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也是祸害,他们认为你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他们并没有直说,可是她从他们的语气和眼神中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他们害怕你吗?觉得你做过很多坏事吗?觉得你可怕吗?就像曾经,普罗大众那么看重刑犯一样的心态吗?
警察走后,白梦妮麻木地坐在饭桌前。
当她机械地拿起筷子、夹住一块已经凉透了的鱼肉放进嘴里的时候,白梦妮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呢?
宝宝,幸亏你没吃到这菜,真是太难吃了……她怎么能让宝宝吃这种东西呢?
她笑了出来,嘲笑着自己的厨艺。
可是,她却没有吐出来,相反,她硬是顶着收紧的喉咙咽了下去。
笑着笑着,她才猛然发现脸颊一片温热——
她满脸都是泪。
老天爷啊。多少次了,多少次了,为什么总是要抢走她的家人?
第二次了,第二次了,为什么总是要抢走她的宝宝?
四周寂静一片。温岚的个人物品都安安稳稳地呆在原地,甚至被子上还留有着他躺下的痕迹。
一切仿佛没有任何异常。
仿佛温岚还活着。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推门回家,然后对着白梦妮撇撇嘴,摆出一副嫌弃又无奈的表情说:“妈,我回来了。……妈的,今天那鱼贩子看我小,还想拿死鱼诓我。我瞪了他几眼,他才肯把最肥最新鲜的鱼给我。……你快拿去做饭吧,我好饿。”
……视线开始模糊,像是眼前整个世界都被洪水冲刷了般不复存在。
终于,白梦妮抑制不住,在空旷到寂寞的房间里,号啕大哭了起来。
……
白梦妮无视那缠绕着警戒线的条带,她脚步虚浮地来到那肮脏的小作坊。
凌乱不堪的工作间洋溢着捂住鼻子也遮不住的腥臭味,和各种铁制零件的绣味混合在一起。
地面的血迹已经干透了,可是拖拽的血痕清晰无比,从桌子旁一路到破碎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