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妮从来没有和温岚提过他的父亲是谁,而温岚也识趣地从未问起过这件事。
独自生活了十五年的温岚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他意识到母亲是不愿意说这件事的,一如曾经孤儿院的人也不愿意告知他亲生父母的情况,孤儿院的人总是告诉他:“你还小。”
他还小,未成年人,来到这个世间也不过十多个年头,对于人情世故并不甚了解,甚至对于整个世界都不甚了解,又怎么会懂得理解人世间的诸多无奈、造化弄人呢?
他也不乐意去懂。自己的生活已经够苦的了,他不想再听更加难过的故事。
温岚渐渐地不再发问,从前是,现在也是。
如果说以往的温岚不问,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无亲无故也可以活得很好的,于是故作不在乎。
那么如今面对着白梦妮,他是觉得只要妈妈在身边,过往的一切他都无所谓。
是的,都无所谓,比起现在她和他在一起的这个事实,她的过去对于他是无足轻重的。没关系,她不说也没关系,只要……现在,她在他的身边,那就一切都好。
想到这里,温岚那一向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该属于他的软弱:不对,不该这样的。他是个没有道德和良心的讨债人啊,他怎么能因为自己一直以来最不屑的亲情而动摇?
……但是,又仅仅是亲情吗?
温岚不知道,他不明白,他不懂自己的心,也不清楚自己对于白梦妮——他的母亲——是以一种怎样的心境去和她在一起。
该用怎样的定义去阐释说明?世俗的其他人又要如何评价他们这种关系?
从小独自一人长大的他,清冷孤僻惯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不对任何人亲近,亦不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如一只野狗,对于任何生物的靠近都警惕万分,龇牙咧嘴地吓退别人,实则只是在想:“不许伤害我,别想伤害我,不要伤害我。”
他不懂什么感情,也从未接受过情感教育,自幼未体会过什么温暖,也不知道“亲密”二字的具体意义。
可是,搞清楚这件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无所谓,其实都无所谓,一切都无所谓,只要现在她和他重逢,对温岚而言,就已满足。他不想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他从来不是个哲学家。